【Vmin】日暮（33~34）
33
疼。
真的挺疼的。
金泰亨从小算不上娇生惯养吧，但绝对没有受过什么大伤。记忆里最严重的一次受伤也不过是被文轩拉着出去贪玩，从滑板上摔了下来，磕到了膝盖。那个时候是夏天，穿的薄，膝盖上磕了一道口子，最后还留了疤，只是没两年就在精心护理下长好了。
金泰亨还记得自己当时也没流多少血，拉着他出来玩的文轩却哭了起来。当时的小泰亨以为是他被自己吓到了，还有心疼自己，于是反而倒过来安慰文轩。
谁知道多少年后的今天，在他身上留下这么大伤口的人居然也是文轩。
这种大伤口的疼痛是慢慢清晰起来的，千钧一发之际金泰亨只想着朴智旻会不会被伤到。他不敢出现在朴智旻面前，也不想错过将他映在自己视线里的任何一秒，就只能坐在车里等着，饭也顾不上吃，哪怕最后只能盯着朴智旻的背影。自从知道了很多事情之后，金泰亨总是下意识的去观察朴智旻的后脖颈，然后他发现，朴智旻即使在不那么冷的时候依旧会穿着高领的衣服。好多细小的细节都在告诉金泰亨他给朴智旻造成过多大的伤害，让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找不回那个有着淡淡荞麦茶香的Omega了。
文轩就是在金泰亨看着朴智旻背影胡思乱想的时候，闯进金泰亨的视线里的。那个时候文轩离朴智旻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了。金泰亨记得自己警告过他，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以为自己做的够仁慈的了，因此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
但太多的不好的经历告诉金泰亨，愤怒是最无用且坏事的情绪了，于是下一秒文轩不甘心的表情和带着恨意的眼神浮现在脑海中，曾经他对朴智旻做过的事情也一同挤进了心里。当年的文轩即使胜券在握依旧做出那些可怕的事情，那么现在走投无路的他又会干什么呢。
金泰亨没有时间去想明白这个问题，事实证明这个问题的也无需过多思考就能得到答案。无比肯定的是文轩绝对不是来叙旧的。金泰亨想起自己的优柔寡断对朴智旻的伤害有多大，同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金泰亨已经没有闲暇的心思去管朴智旻会不会看见他了，绝对不能让文轩靠近朴智旻，否则无论发生什么，金泰亨自己都不会再原谅自己。
可他也没有想到文轩会做这么疯狂的举动，会下这么重的手。
文轩是朝着朴智旻的脖子刺过去的，金泰亨在最后几秒抓住了尖锐锋利的凶器，可文轩用的力气太大了，金泰亨只来得及把他的手往下按，却挡不住他向前刺的冲力。
然后他感受到腰侧一阵发麻，可金泰亨害怕文轩继续伤害朴智旻，他那么近的距离看得见文轩可以算得上凶狠的眼神，所以他拼着一口气也要先把人推到远一点的地方才行。当然金泰亨确实如他所说，毫不客气的给了人狠狠的一脚，如果不是下一秒疼痛袭来，估计他还可能踩几下。
可是太疼了。金泰亨没受过这样的伤，疼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剧烈的喘息着，疼痛和缺氧让他难以控制的意识迷糊，不由自主的想到朴智旻曾经被逼着做过的手术。那个手术很疼，是在神经特别敏感的腺体上动刀，可想而知的疼，听说还会留下后遗症，在激素的刺激下就会阵痛难忍，那么每次的发情期都将会是折磨，那会有多疼，金泰亨细细想一下都无法忍受。
耳边是一阵嘈杂的声音，脚步声和车门剐蹭的杂音。总之看见熟悉的人跑过来的时候，金泰亨知道至少朴智旻是不会有事情了。
但他将朴智旻挡在身后面，意识还清醒的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见朴智旻的影子，他看见了远处跑过来的郑号锡，看见了扶住他肩膀打报警电话的金硕珍，就是没有清楚的看见朴智旻。看不见，就总是放不下心来，所以在失血过多陷入晕眩的前一秒还要坚持的问一句：
“智旻没事吧？”
他都不敢想，身后一直抱着他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朴智旻。
34
哪怕前一天晚上昏迷的时候金泰亨就想得到自己估计会在医院醒过来，真的看见眼前一片白的时候还是迷茫了几秒，缓了缓才接上断了线的记忆。
立刻金泰亨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因为他最后的记忆里，没有人回答他朴智旻怎么样了。
“智旻……”
疼痛没能让金泰亨真的做出多大的动作，只能从失血过多造成的干渴喉间硬生生挤出一个名字来。
“嗯，”身旁传来闷闷的一声回应，就这短暂的一声、从鼻腔里哼出来的一声，让金泰亨瞬间瞪大了眼睛，猛的扭头去看床边。
真的是朴智旻。
只是朴智旻却没有看金泰亨，他揉了揉眼睛，站起了身，拿起床边桌子上早就准备好的水，试了一下水温，然后转过身来要稍稍扶起金泰亨来。
“我……”金泰亨在朴智旻把手伸到他脖子下面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他几乎半边身子都酥麻了一下，不知所措的发出一个音来。
“喝点水，”朴智旻这才看了金泰亨一眼，对视的瞬间金泰亨发现了他哭到红肿的眼睛，还有眼球里因为彻夜未眠而遍布的红血丝，那样的眼神让金泰亨再一次失去语音和思考能力，他听见朴智旻软软的声音向他解释：“医生说，你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醒来会口干舌燥的，喝点水。”
金泰亨根本无法拒绝，朴智旻轻柔的将他的头扶起来一些，端来的水杯里有一根吸管，金泰亨咬住吸管喝着水，恰到好处的水温一点也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满心都在半搂着他的朴智旻身上。
因此朴智旻又把水杯抽走的时候，金泰亨像个傻乎乎的孩子一样猛然睁大了眼睛，随后就听见了朴智旻不紧不慢的解释：“好了，不能喝太多，慢慢来，一会儿渴了再叫我。”
金泰亨恍然的眨眨眼，再看朴智旻居然真的又坐了回去，什么也不干，却也不看他。金泰亨实在忍不住开了口：“你……没事吧……”
“嗯，没事，”朴智旻声音很小，他几乎都不看因为他而躺在病床上的金泰亨。虽然金泰亨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要求朴智旻因为他一次的付出就怎样报以真心，心里却也不由得酸涩起来。
“哦！醒了啊！”伴随着清丽的声音走进来的是金硕珍，这个哥哥这几年在金泰亨面前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金泰亨还真不知道这哥哥其实是气氛带动人，因此又是一番惊讶。
“来，智旻，早上就没吃东西，无论如何你中午得把这碗粥喝完了，”金泰亨因为麻醉原因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金硕珍是出去打饭的，毕竟朴智旻这下是一定不会离开金泰亨的身边半步的。
和朴智旻嘱咐完，金硕珍带着有点欠揍的表情转向了金泰亨：“你小子就别想吃了，好好养着吧，估计你得到明天才能吃点流食了。”
“哦，”金泰亨呆呆的回复。
“噗，”金硕珍就是觉得这一副别扭的样子有点戳他的笑点，“不过医生说你体质好，毕竟是Alpha，还经常锻炼，也就算个皮肉伤，好好养着，不化脓就没有大事儿。”
这话一半是告诉金泰亨，一半是宽慰朴智旻的心。这孩子从昨天晚上就沉默着，出来简简单单几句话，和看见金泰亨被送出急救室的时候赶着上去问医生情况之外，就沉默着什么话都不说。金硕珍了解他，知道他大半的心思估计都被愧疚占了去，这孩子表面上再怎么冷硬，内心总是软的像一杯温水，外面包着一层薄膜，一旦戳破了就软踏踏的成了一摊，还要散发着蒙蒙的水蒸气。
“嗯，”金泰亨大概听出来金硕珍的意思，加上金硕珍时不时瞟向朴智旻的眼神，金泰亨心里暖了一下，乖乖的回应道，“知道了，哥。”
“行了，公司里还有事儿呢，”金硕珍当然明白这个时候不需要他的存在，“我晚上和你哥一起来，替智旻，要不智旻太累了。”
“对了，还有……”金硕珍一直在想要不要提一下文轩的问题，他已经因为故意伤害嫌疑被拘留，可金家看在和文家世交的情分上，金南俊不好开口要怎么怎么处理他，最好就是让金泰亨来。金硕珍话没说出口呢，看见金泰亨盯着朴智旻深情的眼神，立刻就止住了话头，“没事，等你病好了再说。”
房门再次关上，金硕珍的到来仿佛静水中一道浅浅的波澜，涟漪之后重归平静。金硕珍寥寥的话语中隐约透露出的信息打消了金泰亨消极的念头，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叫峰回路转。
“我……”
“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开口，金泰亨却因为朴智旻张口就来的道歉止住了话音，安静的听朴智旻说下去。
“我是不应该……不信任你，可是我……”
朴智旻的话说的断断续续，两三个字就开始有些哽咽，说不下去，又毫无逻辑。可金泰亨突然就明白了朴智旻在想什么，本来就占主导的他毫不客气的抢过了话语权：
“应该道歉的是我，从一开始就是，”金泰亨目不转睛的盯着低着头，还紧紧捏着手指的朴智旻，“或许我之前道歉过很多次了，可我知道那些不够，有的时候语言是很苍白的。”
“过去我无法改变，就算我再怎么想发明时光机，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至少要保证以后，凡是我能力所及的地方，你都要安然无恙。”
“我要保护你，没有任何别的理由，只是因为在我心里，你是我未来唯一的Omega。当然，因为我过去混蛋的那些事儿，你的未来由你决定，只是在我心里，我永远保留爱你的权利，和保护你的义务。”
“对不起，智旻，我这么晚才给你说这句话，我爱你。”
“我真的很爱你。”
“当然，我……我没有别的任何意思。”
“我只是想让你听见，这句迟来太久的告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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